10月 06, 2020

034 還有多少個原住民族語的地名?


許多地名常常聽,常常說,但從很少仔細想這些地名怎麼來的。我有機會看到一些地名的小故事,覺得有趣,所以在節目最後會大家分享。

我在《台灣人台灣事》的第11集說到南島語言地區的最北邊是到泰雅族的區域「烏來」。有聽眾反應說烏來的發音應該是Oo-lay,說真的我不知道怎麼發音才對。最近又有聽眾告訴我「烏來」的意思不是溫泉,是瀑布的意思,其實我也不知道。這件事也讓我自己發現說,原來我對台灣文化一個重要環節,原住民的族語、文化知道的都很少。

因為這件事,所以我今天要來和大家說說,由原住民族語而來的地名。理論上最早住在台灣是原住民,那原來的地名應該也都是原住民族語才對,為什麼地名會更改?甚至消失?這些地名如何變化?所以我查了一些資料,今天來和大家說一下我看到的一些討論。

現在台灣還有多少個以原住民族語取的地名呢? 

按照林鴻瑞的計算有44個,而且平埔族語比高山族語來的多。原住民地區是不是要恢復原本傳統的地名?這其實不須爭議,已經寫在原住民基本法裏面,裏頭有寫說:「政府於原住民族地區,應依原住民族意願,回復原住民族部落及山川傳統名稱」。也有原住民團體要求地名要改回來。

為什麼要有正名運動?

對個人來說,自己的姓名和祖先文化的傳承、自我認同以及別人如何看待自己有關係。一個地方的地名,也同樣會影響住在那裏的人或是別的地方的人如何看待自己和地方的關係。就像台灣也有過很多不同的稱呼,有不少人要求台灣要叫做台灣一樣,原住民也要求正名。

「還我姓氏運動」在1980年代就開始要求恢復原住民族的姓名。後來法律改成,具原民身分者不必取漢人的名字。更後來,則改為原住民姓名可以不用漢字來註記,2003年以後,有原住民身分的人,取名時,有四種選擇:一、取和漢人一樣的姓名、二、取原住民傳統姓名,但是用漢字註記、三、原住民傳統姓名漢字註記又加上羅馬拼音,四、取漢人姓名另外加上羅馬拼音的原住民姓名。因為這歷時三十多年的恢復原住民身分和姓名的運動,所以我們現在逐漸看得到原住民傳統的名字。

在2014年左右開始一個新的原住民正名運動,要求恢復原住民族山川部落傳統地名。雖然原住民基本法通過已經很久了,但是這麼多年來,有原住民鄉鎮,經過一些人的打拼,得到正名的並沒有太多。已經改名的地區,包括嘉義縣的「吳鳳鄉」改為「阿里山鄉」、屏東縣「三地鄉」改為「三地門鄉」,以及高雄的「三民鄉」改叫做「那瑪夏鄉」,鄉內的民族、民權、民生三村也恢復舊名,民族改「南沙魯」(Nangisalu)、民權改「瑪雅」(Maya)、民生改「達卡努瓦」(Takanua)。

作家曹銘宗表示,原來原住民族語取的名字,有深遠的意涵,若能保留下來,有有其意義。像「阿里山」這個名字的由來,依照漢人的說法是兩百多年前有一位叫阿巴里的頭目,很勇敢也很會打獵,所以為了紀念他就叫阿里山。但是住在那裏的鄒族,他們叫這個地方Psoseongana(so-si-on-ga-na)意思是有很多Hinoki,松羅的地方,原來的這個名字,能提醒大家在這片山裡原來有很松樹,在日本時代和戰後才被砍掉。

像花蓮的「紅葉」溫泉,是日本人取的地名,漢人的聯想是楓樹,其實並不然。這個地方原來是阿美族語Koyo是山貓、石虎的意思。在清朝的記載也還是寫著「高藥」(Ko-io̍h)。在日本時代,台灣總督府才把「高藥」改成日文漢字發音很像,但是看起來比較文雅的「紅葉」。所以這個紅葉與秋天的紅葉無關係。

阿里山和紅葉的地名故事,讓我們看到社會和政治如何影響地名的改變。我們若看李筱峰教授所紹介的花蓮鄉鎮的地名變化就可以看出政治對地方取名的影響。台灣東部被人叫做後山,這也代表台灣人是從西邊的海岸,以漢人的角度來看台東花蓮這個地方。

因為花蓮溪附近產金,所以16世紀,葡萄牙人航海經過台灣東邊時,對花蓮溪附近區域的稱呼Rio Duero,意思是「產金子的河流」。西班牙人來到台灣北部的時候,也在花蓮留下不少地名,當時他們的紀錄就有談到台灣東部海岸的Turumoan(漢譯為「哆囉滿」)有很多的沙金。也有紀載住在北部金包里的人會來這裡買賣。

花蓮這地方原來叫做「洄瀾」,意思就是「水流回轉」。因為外海的黑潮,烏海水,由南北上時會碰到突出的海岸,出現水流回轉的現象。漳州人將這個地方叫「洄瀾」(Huelien),後來改寫做開花的「花蓮」。後來泉州人到花蓮以後,用他們的音來唸,把「花」讀成Hua,而出現今天的「花蓮」(Hualien)。

漢人來到花蓮不僅改了洄瀾這個地名也為許多地方鄉鎮取的名字。清朝,有一個原來的淡水的好野的生意人,叫吳全,他就帶了二千多人來到今天的壽豐鄉開墾。他們在那裏建土城,稱為「吳全城」。但是這群人因為無法適應,水土不合,加上泰雅族人的出草,所以真正開墾的土地不多,在吳全破病過逝後,其他的人也搬到別地所在去了,這個吳全城放著荒涼。東華大學就在這附近。

花蓮港北邊原有一大片地,漢人叫做「北埔」。也是因為清朝發生日本進入南台灣的「牡丹社事件」之後,清朝派人帶兵從宜蘭過來管理,卻遇到泰雅族反抗,這群兵就繞道來到北埔,建立新的庄頭,稱為「新城」。現在許多觀光客會去的七星潭就在新城鄉。

後來,在日本政府的統治下,花蓮地區的鄉鎮的名字改很多。尤其原住民的地名都變成日本式的名字,例如:馬太鞍改名「大和」;太巴塱改為「富田」;「烏雅立」改名「鶴岡」;「七腳川」變成「吉野」;「奉鄉」改為「鳳林」;「璞石閣」改成「玉里」;還有很多。

國民政府來台灣以後,無論是對原住民鄉的改名,還是一般街道的取名,都加深漢人觀點和政治、道德教化的意思。包括延平、三民、復興、光復、大同、仁愛、信義、和平等。

陳水扁在當台北市長時,將總統府前的介壽路,更改為「凱達格蘭大道」。2000年開始進行原住民部落傳統領域之調查,其中很重要的一個調查項目,就是傳統地名。當時有和地方政府合作,在開新路時,採用原住民族式的名稱。 像南部科學園區的目加溜灣大道、直加弄大道及西拉雅路的名字,是地方政府特別選擇用西拉雅族的社名取的。

最後要說的是,這些原住民族語的地名用台語發音時,有幾個是依照原來的族語發音。林鴻瑞老師舉了一些大家都很熟悉的地名,像烏來的烏,台語是唸oo,但是保留了u這個音。後龍的龍,台語應該是說lîng 或者 liông,但是現在唸 lang。沙鹿是另一個無法用台語讀出來的地方名稱,鹿字的台語唸lo̍k,但是這不符合地方原來的說法,所以還是唸成lak。

 

參考資料:

李筱峰,2016,花蓮地名的故事 《民報》2016年09月15日

林鴻瑞,2017,源於原住民族語的台灣鄉鎮地名探討,《台灣原住民族研究學報》,7 (2):151-176。

曹銘宗,2017,原住民地名的轉型正義,《聯合新聞網》2017年3月17日。

蕭世暉,2015,從光復地明道空間解殖化《台灣原住民族研究學報》,5(1): 117-1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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