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 02, 2021

056 台灣女性的故事 蔡瑞月

 


蔡瑞月很小就愛跳舞,她小時候一個人在家會唱著日本童謠,一下子演桃太郎,一下子又是猴子。他的爸爸看了很喜歡,還叫她表演給別人看,拿紅包給她。中學時的體育老師也發現她的天分。但是她什麼時候決定要去日本學舞? 1933年日本石井漠舞團來台南表演,她去看了很喜歡,就決定長大要去日本學跳舞。

那個年代很少人學跳舞,更沒有人知道為什麼有人跑到日本去學舞,女性跳舞也讓人看不起。所以蔡瑞月那個時候的朋友也說:「怎麼這麼乖巧的女孩子,竟然想要去日本當舞女!」。當然她家人一開始也不贊成,蔡瑞月就因為這樣,躲到很鄉下去教書。後來他父親沒辦法,才答應讓他去日本學現代舞。

她在日本學了許多西方舞蹈的技巧和理念,也和她老師的舞團到東南亞各地,像越南、新加坡、馬來亞演出。在那段短短的時間內,她已經累積超過1000場的演出。戰爭結束那一年,她剛好畢業。她並沒有選擇留在日本的舞團繼續發展,她決定要回來台灣教台灣人現代舞。

她先回台南開一間舞蹈教室。在那個時代,許多人不知道現代舞,也認為現代舞不太妥當,不是很好的活動。她在教的時候,他的哥哥還告訴她,不可以跳男女雙人舞,不然就嫁不出去了。甚至左右鄰居也都會說閒話,但是蔡瑞月並沒有這樣就放棄。隔一年,她到台北的中山堂發表舞蹈教室的一年成果,造成文化界的轟動,當時很多人是第一次看到現代舞的表演,但也許多人驚訝的發現原來台灣人可以跳出這種舞蹈。

蔡瑞月因為這場表演認識了一位同樣留學日本的廣東人,雷石榆,他是一個作家學者,寫詩的人。因為蔡瑞月不會華語,但是那個時候在台北和一些單位往來已經變成華語,文化界也有不少從中國來的人,所以雷石榆常常替她翻譯。不多久他們兩個就在認識的那一年,也是發生二二八的那一年結婚。她的夫婿,在台灣大學教共同科目,兩個人住在台大宿舍,蔡瑞月就在宿舍繼續教跳舞。

雷石榆和那個時候的知識份子一樣,所以二二八發生以後,也知道要趕快離開台灣,要不然自己會很危險。剛好有香港的大學邀請他去那裏教書,所以他們就打算全家搬去香港。在已經買好船票要去香港的那一天,學校派人來跟他們說校長有事要找雷先生,那晚雷先生被抓去,就再也沒有回家。蔡瑞月的丈夫被關差不多四五個月後,就從基隆港被送回廣州。結果又沒多久,中國就變成共產黨的,兩邊來往全部停止。

蔡瑞月知道她丈夫本來就有打算去香港教書,所以也想要帶小孩去香港找他,當開始辦手續的時候,才發現自己被限制出境了。她寫了一封信去香港的大學給他的先生,卻因為這樣,也被情報局抓走。先被關在內湖監獄一年,後來送到火燒島兩年。當時他們唯一的兒子還很小,就送去給她的兄哥兄嫂養。同樣那一年,有朋友在香港遇到雷石榆,雷石榆還特別請朋友從香港帶奶粉、一仟元的港幣和一件大衣給他們的兒子。這件大衣是改過了又改,他兒子從三歲穿到十歲,但是蔡瑞月的哥哥,兒子的舅舅,卻因為收到從香港來的東西,也被抓去拷問。

蔡瑞月在監獄裏頭遇到很多人,有學文學的、學音樂的,不少中國過來的。她開始跳舞給她們看,也教她們跳舞。也因為監獄裡的朋友,她學會說華語。要出獄時,他問別人說,他到底犯了什麼罪,要被關三年?結果,監獄的人跟她說,因為她思想動搖,就這樣。

出獄以後,蔡瑞月繼續教書、創作與演出,1953年就在臺北市中山北路,也就是現在的玫瑰古蹟,創立「蔡瑞月舞蹈藝術研究社」,教導年輕孩子跳現代舞。但是她一開班,國防部很快就派人來,那個人還當面跟她說,「我是從今天開始來監視妳的」,所以這個特務就每天都來上班。學生、家長,所有的人都知道這個每天都來報到的人是特務警察,但也沒辦法。

蔡瑞月一開始收不太到學生,畢竟那時學舞的人很少,但是後來增加到七家分社。他不僅教學生跳舞,也編了很多舞,不僅有現代舞、也有芭蕾舞、民族舞,有留下來紀錄的舞,就有五百多部,是台灣很珍貴的文化資產。

很諷刺的是,因為她的才能,即便坐過牢,還被監控的犯人,但是政府卻常常請她去表演。蔡瑞月不但是國防部民族舞蹈推行委員,還在許多公家機關,包括國防部、救國團裏頭教跳舞。若是有重要晚會和節慶都會請她去表演,光是在台北中山堂她就跳過160多首舞。一般政府要請她去跳舞時,並不會跟她說要跳給誰看,所以蔡瑞月準備的時候並不知道觀眾是誰,地點在哪裡,當天都會有人來把她接走,再將她帶回來。

《傀儡上陣》是她從綠島出來以後,1953年的作品,用的音樂是江中清的《春花望露》。這個作品她很快,一下子就編好了,她的學生問她說為什麼有辦法這麼快好?蔡瑞月告訴她,「這就是阮的故事,哪裏還要編?」

《傀儡上陣》有兩個角色。一個站在前面的魁儡,後面有一個老闆,牽一條無形的線控制前面的查某傀儡,一拉她就上來,一放她就掉下去。這個作品裏面有一個搖籃,查某傀儡想要靠近嬰兒的時候,後面的老闆,就會將線切斷,讓她沒辦法靠近那個嬰兒。這個魁儡有個很美的動作就像在搖嬰兒。蔡瑞月曾說「我就是日時無法度,只有暗時才感受到抱著囝仔的感覺」。

在那個不能說政府壞話的時代,這個作品算是台灣第一個討論人權的作品,但是若是不知道蔡瑞月過去的人,只是覺得很有趣,不一定能了解背後的意涵。經過很多年以後,蔡瑞月將這部舞的錄影給她的日本老師看,她的老師知道她的經歷,看到這個作品跟她說:「你已經被欺負成這樣了,還編這麼溫和,沒有批判的東西」,蔡瑞月聽了心裡很難過,她的老師無法了解她所受到的壓力。

蔡瑞月出獄後除了被監視,也寫二十多年的日記和報告,她的創作和工作受很不少阻礙。幸好她的兒子和媳婦都是她的學生,和她有一樣的興趣,能夠互相支援。在一九七二年,她的兒子加入「澳洲國家現代舞團」三年,算是第一個亞洲人加入這個舞團,他們就一起搬去澳洲。

解嚴後,台灣人可以去中國以後,69歲的蔡瑞月帶兒子、媳婦及兩個孫子,去中國找分離41年的丈夫,兩人見面相看很久,無話可說。雖然蔡瑞月一直都沒再嫁,但是雷石榆已經再娶了。因為這次的聚會,雷石榆特別還寫了一首詩紀念。

去中國回來後,她和兒子、媳婦就開始找二二八的資料,然後編《二二八悲歌》。本來要去國家表演藝術中心表演,但是卻有一群教授連署叫兩廳院不要讓她,們演出。而且他們在還在練習,還未公開這部作品的時候,在中山北路的舞蹈社就遇到大火,教室裏頭的一些書和衣服都被燒掉,那次是舞蹈社第一次遭火災。

後來因為要蓋台北捷運的時候,這間舞蹈社差點被拆掉,然後又有土地問題,所以後來蔡瑞月的基金會決定將這個地點變成公共空間留作紀念。他們開始要求做古蹟保存,也很多藝文界的人前來支持。在1999年台北市政府指定這間舞蹈社為台北市的古蹟時,已經離開台灣去澳洲的蔡瑞月和她的兒子又返回台灣。但是卻在他們下飛機不到三天後,這棟古蹟又遇到火災。

後來在許多人的支援下,才又重新蓋好,這段期間中間蔡瑞月來來回回多次,在重建後的兩年在澳洲過世。

大家若想更了解蔡瑞月,有兩部紀錄片,1997年的《海燕》和2004年的《暗瞑e月光》,大家也可以去台北市中山北路的古蹟走一走。


參考資料

汪其楣,2004,《舞者阿月:台灣舞蹈家蔡瑞月的生命傳奇》。 台北 遠流

唐詩,2016〈藝術與人權:舞蹈家蕭渥廷、她的老師蔡瑞月〉《民報》 https://www.peoplenews.tw/news/6053d86b-52b0-4e12-be3c-27c1679f6e8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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